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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散后 一钩新月水如天

我从来不知道安静可以这么逼人。
第一次见到丰子恺的这幅画便惊呆了,那是怎样的安静!沉沉夜色薄纱般落在万物之上,清凉的廊檐下,一只顶着无边寂寥的茶壶和几只杯盏,杯盏间还留有唇齿的温度。那座上的人早已离去,一钩新月挂在如水的天际,显得那么动人,又那么忧心如焚。
总以为,太安静的东西会陷进时光里不能自己。
安静是一种态,是无法言说的清淡,是无尽的旷野里隔着凡俗摸到的惊心动魄。熙熙攘攘中,万千人群里,最安静的最不动声色的那个总是让人过目不忘。米兰·昆德拉说,生命里最不能承受的是轻,可这安静又有几人能承受?那静止的一山一水,一枝一叶,那静止的身影带着曾经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时刻,枯坐在那里,缄默无言。一切都那么芬芳,美的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。
这深到蚀骨的静立在那里,深到曲终人散,深到再也没有人配得上去掬捧。那月是瘦的,瘦到往事嶙峋,瘦到只剩下弯弯的风骨。那树影也是瘦的,像极了回忆,只有回忆才这么斑驳,这么憔悴迷离。一个人走在这瘦了的光阴里,忽然间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,前生今世滚滚而来,长长短短的片段细碎又丰满,原来所有的都在心底,一直在,深深浅浅地浮在那里,如一件过时的旧衣衫,那份暖还在,那曾经袅袅婷婷的忧伤还在。
那往事是凉的,如同这月光,一丝丝凉下去,凉到心慌,凉到再也不能重逢。罢了,罢了,就认了吧,这世间有太多无法把握的。
年少轻狂时,大把大把地挥霍青春,总以为这一生够长,可走着走着便被内心的风暴淹没了,于是,抽刀断水,于是,低眉顺眼、满袖微凉。直到被世事一层一层削去满身的棱角。
一直以为抽烟的女子是异数,那满身的风尘味让人欲罢不能。抽烟的女子必是长发,慵慵懒懒地披在肩上,脚上着了白色的高跟鞋,敲敲打打地走在地板上。就那么落寞、暧昧的抽着,旁若无人。烟雾缭绕中,那么多绮丽的风景迅速凋零,太快了,快得来不及再多看一眼,再回首已是苍茫茫一片。
这大俗大雅的静,多像一根针,生生地要挑破心底的晨钟暮鼓,让那迷死人的疼在周身蔓延着、蔓延着。
百转千回中,那安静到颤栗的抽烟女子早已成了被时光流走的情人,成了一面被安静所伤的痛苦又闪亮的旗帜。多年后,我握在手中的烟波,依然浩渺,依然薄凉肃穆,透着荒蛮,透着儿女情长。只是,这静下来的风花雪月,静下来的灯盏、良辰还在生生死死地纠缠着,全然不顾时间的践踏。那么,就这样吧,请别说,别说秋千冷,长亭怨,看,花都开好了,正是忧戚的好时候。
世事这般柔软,怎么能挺得住我心里的好时光!
好时光是一把凌厉的剑,一下下刺入时间的咽喉。谁说的,好时光是用来荒废的,那么,好吧,好吧,就这样荒废下去吧,直到荒废成一座无人的城池,成草木皆深的故园。
总喜欢一个人去看烟花,孤独的空中,烟花就那么突兀的开了,绚烂之后,一地的残屑,触目惊心地横在那里,如一场轰轰烈烈的爱,山河澎湃的时刻已悄然远去,只剩下一地的心乱如麻,一地的离散。
就散了吧,只让月亮孤绝的挂着,所有的语言都是多余。太安静了,这慈悲的静,这要命的静落在尘世里,如同我心头倾城的寂寞。而寂寞旁边是一些陈年的落叶,枯骨般发出苍老又悱恻的声响。
忽然明白,这些年,我所有的静只为了平息心底的战乱。
这汹涌的安静终于让我无处可逃了,我知道,那剪也剪不断的尘缘就是还不清的债呀!天地洪荒,日月如梭,我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做一个自己的昏君,昏昏然起起落落、昏昏然地老天荒。
就这么安静的蹉跎着岁月,猛然间回头,才惊觉,光阴已在身上修筑了一道温良的长廊,寸寸光阴催人老啊!不,不,老了的不是我,是光阴,是光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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